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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章 涉险冒凶徒(1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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巴大亨闪目一看,即见一道黑衣织影由山坡上一从荆棘後面奔了出来。

拂云庄主大喜道:「韵儿,你妈和他们呢?」

两地相距约有二十丈远,被呼为韵儿的少女来势迅速,眨眼间已奔近十几丈,只见她边跑边叫道:「妈和弟弟他们全藏得好好的,啊,任叔叔你……」

任进方苦笑道:「任叔叔丢了一条胳膊,留得一命,但是你那九位叔叔连老命也全丢。」

韵儿星眸一红,滚下两行一泪水。

任进方也红著眼眶,强自忍著不让老泪徜下,长喟一声道:「韵儿不要哭了,先见过这位巴哥哥吧。」

拂云庄主「啊」了一声道:「我倒喜欢得糊涂了,竟忘了替你们引见,这位是神州第一剑手巴叔叔的哲嗣,名大亨,这位是愚伯的幼女韵芳,少有教导,贤侄请莫见笑。」

巴大亨早就料到来的是拂云庄主的爱女,头一瞥去,即看出她长得明眸皓齿,娇艳欲滴,年纪约有十四五岁,一头秀发被在肩後,显得稚气十足。

听拂云庄主替他爱女谦逊,赶忙陪笑道:「伯伯怎麽客气起来,小妹妹一定很聪明,该已尽获真传了。」

他这话说来十分得体,哪知韵芳却将小樱唇翘起好高,恶狠狠向他瞪眼,引得任进方哈哈大笑。

拂云庄主同过头来,一见了爱女那付怪相,立即薄斥道:「韵儿不可无礼,远不快叫巴哥哥。」

毕韵芳一晃脑袋,一嘟小嘴,道:「人家就不叫。」

敢情是平日娇纵惯了,做父亲的也拿她没法,只好向巴大亨摇头苦笑道:「贤侄不要见笑,你这妹妹就是这付德性,再过片刻,她就好了。」

毕韵芳听到後面一句,果然「扑哧」一声笑了起来。

拂云庄主好笑道:「你快在前面带路罢,你妈他们在什么地方?」

毕韵芳诺道:「奇怪,爹不是教我们在後山分散藏起来么?」

拂云庄主茫然道:「我没有……啊,一定是巴叔叔冒名来了。」

「什麽巴叔叔?」毕韵芳摇摇头道:「是一个佩剑的蒙面人,我们刚藏进洞里不久,那人就来到石壁外面,说是爹教他来的,妈想起外人不知有这秘洞,认为是自己人,所以让那人进去。

「那人立刻说有强敌就到,最好是紧靠洞壁掩蔽或躲藏起来,让他单独应付,没有好久,果然就又有人冲进石洞。却被先来的蒙面人道杀十几个,最後还追出洞去,过了一会他又转回来说危机未过,须住後山分散藏好。」

拂云庄主点头道:「你妈也没问那人姓名麽?」

毕韵芳道:「谁说没问,那人不肯说,还说不要向外人提起这事,他一直在这里看著我们走向後山,才不知在什麽时候走了。」

拂云庄主正色道:「那人就是这位巴哥哥的父亲,若不是他父子二人来援,我们一家连任叔叔全都没命了。」

巴大亨急道:「家严以乔装面目行事,必定大有用意,还请伯父和小妹千万莫对别人提起。」

说到「小妹」二字,又带著几分担心,偷眼一望毕韵芳。

果见她微微一翘樱唇,这才明白她原来不喜这两个字,暗自好笑道:「你能有多大了,不是小妹是什麽?」

拂云庄主倒没留意爱女的神情,颔首道:「贤侄耽心的是,愚伯等今後自当谨言。」

巴大亨刚刚称谢,毕韵芳忽然跨上一步,侧著头,扬著脸道:「你当真要做人家的哥哥呀?」

「不敢。」巴大亨知道麻烦来了,赶忙含笑回答。

毕韵芳轻轻一哼这:「量你也不敢。」

任进方忽然笑道:「好侄女,你不喊哥哥倒也罢了,还敢撩逗冒过,你这位巴哥哥本事大得很哩,别说我这叔叔不行,连你爹都打他不过,要不相信,你就试试好了。」

巴大亨听这位要向自己传艺的叔叔居然挑拨毕韵芳向自己交手,不由得怔了一怔。

「来呀!」毕韵芳一声娇叱,粉臂一伸,已抓住巴大亨的手腕,叫道:「你要做哥哥,就比三场看看。」

巴大亨转头望著拂云庄主,意欲乞求援颊。

任进方又抢先道:「贤侄你远怕比麽,比就比吧,最好是先比一场轻功,看看是谁跑得决。」

毕韵芳星眸直瞪巴大亨脸上,叫道:「我准嬴,你敢不敢?」

巴大亨暗忖这姑娘真正刁得可以,赢了她也不见得光彩,再看拂云庄主,却见对方微微点头,还带有企求的眼色。

心想伯伯也许要藉这一场比试来煞煞爱女的骄气,这也无可厚非,当下向毕韵芳微笑道:「小妹既欲一舒筋骨,愚兄奉陪何妨。」

「那就走。」毕韵芳声落人起,刹那间去了十几丈远。

任进芳急道:「这妮子轻功不弱,贤侄若不快追,当真要输了。」

巴大亨不知这位叔叔存何心意,不由得苦笑一声,也就施展出快逾奔马的身法,一直追了下去。

拂云庄主注视两条身影先後消逝在乱山之中,回头一笑道:「任老弟,你挑拨他二人比试是什麽意思?」

任进方笑道:「兄弟替老哥撮合这门亲事还不好麽?」

拂云庄主正色道:「这著棋,老弟走错了,巴贤侄早就有了女伴,看他昨天到庄时那著急寻找那女伴的情形,纵是尚无齿臂之盟,也谈心心相印。小女资质不恶,也算是大户人家,难道要她去侍奉箕扫,作个小室不成?」

任进方楞了半晌,才微蹙老眉道:「兄弟见他年少练达,一心想作成此事,没料到他早交女友,不知那位侠女是何等人物?」

拂云庄主道:「这倒不会问过。」

任进方吟道:「兄弟找机会问他一下好了,贤侄女意质兰心,不配他这般少年英雄,可不要把憾终生麽?」

拂云庄主掀髯微笑道:「圣人云:「人之患,好为人师。」老弟为了十杰武学不致绝传,欲为人师,情有可原,却何必又好为人媒起来?」

任进方笑道:「老哥几时见兄弟为人做媒过?这次不过因为看见郎才女貌,举世难寻……」

话到半途,忽然一怔道:「韵芳回来得好快,难道巴贤侄竟输了?」

拂云庄主急回头看去,果见爱女由远方狂奔而来,看她那身形摆动,脚下虚浮的样子,好像是情急奔命,绝不是什麽比赛轻功,赶忙和任进方迎上前去,叫道:「韵儿你怎样了?巴哥哥呢?」

毕韵芳奔得上气不接下气,停步下来,胸脯起伏不已,好容易吸得一口气,透下丹田,才喘息著道:「巴哥哥发现了黑鹰令,一直追院下去了。」

拂云庄主忿然道:「又有黑鹰令?」

毕韵芳点点头道:「女儿并没看见,祗听他说了「鹰令重现,快回报信」八个字,便条一阵风似的掠过身侧,冲向西方那些乱山中了。」

拂云庄主著急起来,不觉怒声道:「你为什麽不跟著追去?」

毕韵芳有生以来,还没儿父亲对自己这般厉言疾色过,俏脸一惨,星眸中也含现两粒泪珠。

任进方笑道:「老哥怎地责斥韵儿起来,她若是能追赶得上,还用得著你这老的吩咐麽?」

拂云庄主抓抓头皮,苦笑道:「我真急得糊涂了,韵儿快去告诉你娘,教各人分批先往舅舅家暂住,我和任叔去助巴哥哥一臂之力。」

毕韵芳见老父抓头皮懊丧,又笑了起来,但一听说要去助巴大亨,急忙摇头道:「追不上他了,这时至少也在十里开外了。」

拂云庄主毅然道:「追不上也得追,人家帮我们那样大的忙,不能眼看他单独去涉陈的?」

毕韵芳蹙著蛾眉道:「任叔身上有伤……」

任进方不待话毕,一声豪笑道:「贤侄女以为叔叔在乎这点儿伤势麽,我这条命远不是人家给捡回来的?」

他有意作煤,特意以话透出巴大亨艺业高强,自己和拂云庄主的性命全是巴大亨所救,拂云庄主当然明白这话里的意思,事实上也是如此,含笑颌首道:「韵儿赶快去吧,你去後我和任叔也好走。」

毕韵芳只得轻轻点头,说一句「爹爹和叔叔珍重」,转身飞步而去。

※※※※※※乱山叠叠,流水潺潺。

日色不过足午未时分。

在这乱山丛中,一道黑衣劲装,肩负长剑的身影疾走如飞。

他,忽然向东,忽然向南,忽又转西,忽又转北。

他肩後那支长剑,剑柄上黄蕴飘拂,在日光之下,不但烫起黄光,并且闪出异彩。还有,他左手居然远倒持著一只黑鹰。

因为那只黑鹰被倒提著,所以起落之间,题翅飞扬,鹰嘴点地,骤看起来,那只黑鹰就好像是活的,祗差不能抬起头来啄他一下而已。

在他身後二三十丈之遥,另有一道身被兽衫飘飘然如游山玩水,蝴蝶穿花,虽也迅若流星,却显得不慌不忙,从容不追,安详之极地在黑衣人走过的路上疾行。

每当黑衣人转过山角,或被林木怪石障蔽,那身影便立即耀登高处,游目四顾,然後又向黑衣人的去向追去。

不用说,这身影正是初出茅芦,却又激於义愤,不顾自己安危,勇助拂云庄主,结果尽驱黑鹰凶徙的巴大亨。

他被迫与毕韵芳较量轻功,为了保全两家颜面,既不能胜,更不欲败,只好保持十来丈远的距离,亦步亦趋地,路在毕韵芳身後。

哪知走了一程,猛见前面光影一闪即隐。

那虽是一瞬之间的事,但他已看出是一条人影隐藏入林木後面,并也看出那人身穿黑衣,手中提著一只黑鹰,到底那只黑鹰是真的还是纸扎的,仓促间倒未能判别。不过在此灭门纸鹰重现江湖,使武林风声鹤唳,草木皆兵的时候,居然有人提鹰而行,又见人而避,无论如何也透著古怪。是以,他急忙一紧脚程,追上毕韵芳,脚下亳不稍绥,只在经她身侧的时候交代了八个字,即穷追下去。

「追,追!不相信追不到你。」他激励自己的勇气,在心里暗呼著。

一个多月以来,黑鹰令曾经出现三次,每出现一次就令一位在武林上享有盛名的人物毁家人遁。这是第四次的黑鹰令,尚未出现江湖就被他遇上,岂有不穷根究底之理?

他练的是宇内绝顶轻功之一,若果尽力施为,也许可以追过黑衣人前面,然而,他并不欲与对方较量,一心想看看这支黑鹰令送到何处。接受黑鹰令的主人是何等人物,决不让对方察觉有人追踪,是以几个时辰过後,双方仍保持著一段距离。

但到了这时候,他猛觉对方轻功不仅不在自己之下,并还十分眼熟,好像在什麽地方曾经见过这种身法。时间不容他参加思考,一座坐北朝南的大庄院已经呈现眼前。

黑衣人猛可加快速度,家一朵乌云掠入庄前不远的树林中。

「不错,原来就在这里。」他暗暗为自己追院半天,终於追到对方留下黑鹰令的地方,这场辛苦没有白费而庆幸。当下蹑手蹑足,栓步入林,发现黑衣人正路在一株树下,赶忙也藏在一株树後,但见对方将手中黑鹰凑近嘴遑吹气,把黑鹰吹得品头挺颈,然後手臂一扬,将黑鹰送上树顶,恰就头北尾南,站在一根树枝上。

送鹰上树并不算奇,但一只假鹰被送上树项之後,居然能以脚爪抓紧树枝,这种手法可就令见者骇然了。巴大亨微微一惊,又不肯轻易放过揭破对方阴谋的机会,由树後从容转出,徐徐道:「哇操!好手法!」

黑衣人一语不发,猛可站起身子,一射出林。

「哇操!走?」巴大亨一声清叱,疾如流云追出。

然而,黑衣人此时的身法却快得出奇,恍如长虹经天,几个起落之後,就隐入乱山差中不见了。

辛苦追院而来,偏在对方留下黑鹰令之後,把人追丢了,巴大亨暗侮自己大意,可也暗惊对方艺业不同凡俗,若果真正交起手来,自己未必就可取胜。

回头一望,庄院在目,那品然挺立在树梢的黑鹰更加显明,奇怪的是鹰项肉冠部是艳红如血,与在拂云山庄所见的蓝冠纸鹰并不相同。

怪!蓝冠纸隐代表的是灭门杀家,红冠纸鹰代表的意义又是什麽?

沉吟间,忽见几条身影涌出庄门,惟恐被人误会,急忙藏起身子,遥闻有人惊呼道:「谁送来灭门纸鹰?」

接著又听得有人以洪一品的声音喝道:「胡说,灭门纸鹰怎会送来本庄?」

巴大亨念头一动,暗忖在举世为灭门纸鹰而慌乱的时候,这人竟认为灭门纸鹰不该送列这儿来。

若非与黑题令主有相当交情,怎敢说这狂妄的话?又间先说话那人辩道:「门下怎敢对堡主撒谎,确实是一支黑鹰令。」

洪亮的声音造:「千万别动它,待我看过再说。」

巴大亨急伸出半个脸孔看去,只见一道长袍身影飞身登上枝头,对那黑腰观察半晌,忽然发出绝望的呼声道:「罢了,前几天听说蒋瑞生因灭门纸鹰毁家而遁,老夫还未能置信,不料第三支黑鹰令竟在光天化日之下送来风雷堡,令主莫非……」

似乎大有忌惮,忽将话头顿住,飘回地面,向拥挤在庄外的人群挥手道:「你们赶快收拾细软,今夜三更遵令行事。」

巴大亨由话里听出这位风雷堡主对黑鹰令主也深怀戒慑,显然也必是蒋瑞生一流人物,敢情尚不知拂云山庄已收到一支,所以自认继蒋瑞生之後收到第三支。

眼见今夜三更,这座拥有二三十间大屋子的庄院就要付之一炬,受祸者又属於邪派人物,一时间竟不知该不该插手去管。

忽听首先发现黑鹰令那人又道:「启上堡主,方才门下先听到一声吆喝,出来一看,就见黑鹰令出现在树上,不知是否送令之人被人发现,还是他故意促让我们留意,要不要查看一下?」

「有这等事?」风雷堡主挥手道:「你们先收拾东西再说。」

巴大亨见那些庄汉进庄之後,风雷堡主仍在外面徘徊,忽而以拳击掌,忽而低头寻思,忽又抬头望望那只纸鹰。心知对方面对毁家之难,若非与黑鹰令主同夥,纵是十恶不赦之徒也会觉得苦痛,暗忖学武不仅为了保身,也为了行侠救人,风雷堡主既侄是凶恶之徙,他一家人又有何李,必须受流离失所之苦?

念头一转,顿觉义奋填眉,立即要挺身而起,那知身子方动,忽有一粒小石子由身後飞来,「啪」的一声,落在左侧不列一尺之地。这当然是有人警告不可轻擎妄动,但他回头看去,却又不见有人徽怔一下,不由轻声喝道:「风雷堡难道非毁不可麽?」

左後侧十丈外的乱石後面,有人发出一声轻咳。

巴大亨知道已被黑鹰令的执行人暗中监视,一想及自己一家与拂云山庄先後受害,云阳十杰死去九人的事已是热血贲张,眼见风雷堡又将成为黑鹰令下的牺牲者,更是难忍当下,冷喝一声,飞身扑去。

他以疾速无伦的身淦一扑十丈远近,不过是电光般一闪,仍落在乱石顶上一看,那人竟如魅影般无端消逝,只於地面上留有「除暴即以安良」六个大字。

字是以石子划地写成,写得每一笔深陷半寸,笔划两侧因有沙石散落,以致显出锯齿形,认不出是何人的笔迹。「除暴即以安良」这话说得堂皇正大,巴大亨免不了徽微一怔。

就在这个时候,风雷堡主已随後奔来,呵呵大笑道:「老朽竟获睹黑鹰令使丰采,可谓三生有幸,诮即移侠驾进庄,藉以光辉蓬毕,万望勿却为是。」

巴大亨急忙回身,但见这位堡主年约五旬,精神瞿烁,身穿一件雨过天青「寿」字缎袍,站在三丈开外,哈腰拱手,执礼甚恭。忙也拱手回礼,正色道:「哇操!一丈差九尺,差得远哩!堡主请莫误会,小可并非什麽黑鹰令使。」

风雷堡主鞠躬再拜,谄笑道:「小侠实在无须隐瞒,既然齐令而来即为令使,老朽恭请侠驾入庄,实在乃是一番诚意。」

巴大亨听对方认定自己为「黑鹰令使」,仍然必恭必谨,口口声声称什麽「小侠」,促什麽「侠驾」,心头大感不悦。

但想到在拂云山庄所见那两批「令使」人人心毒手辣,也许对方闻黑鹰令而丧瞻,也难怪卑躬曲节,希冀能够保全。暗忖看这堡主只有惶恐之情,未露凶残奸诈之相,那隐形人竟留下「除暴即以安良」的字,到底谁「暴」,谁「良」,应该先看个明白。

风雷堡主看出事有转机,忙又一指到地,道:「小侠不必多疑,老朽就此前导。」

巴大亨主意既定,心地泰然,遂跟对方走到庄院门口,只见四名带刀大汉在门内分列两旁,垂手肃立,当中一座屏风门紧紧关闭,还看不到庄里的景况。风雷堡主停步沉喝道:「贵客贲临,快开中门侍候!」

巴大亨急道:「老丈不可如此。」

他话未说完,靠近屏风门的两名大汉已奔往屏门後面。

「格格」两声门闩声响,屏门大开,现出一条宽广的水麽白石访道,直达十丈外一座大厅的觞水阶前。远未及仔细打量,风雷堡主已含笑说一声:「小侠请进。」并即侧身让客。

四名带刀大汉见主人诚惶诚恐,对这位少年书生如此谦恭有礼,连方才那种因见黑鹰令而惊慌失措的神态都一扫而空,知道「此马来头甚大」,急忙肃立致礼。

巴大亨暗想:「哇操!事列如此,已无客气的必要。」逊谢几句,也就与风雷堡主并肩跨越屏风门,走上白石铺成的访道。闪目看去,原来已走到一处宽广三十多丈的大院落中!

院里除了三条箭道各由正门与侧门通达大厅阶前外,另外又有十几条小石径蜿蜓在花木,假山之间。大厅门庭高广,以翡翠的琉璃砌成滴水屋詹,笃角虎路龙幡,屋脊彩云捧日一这般豪华的气势,骤看起来,几乎令人疑是误入禁宫内府。

巴大亨任由对方引导,走向居中那座大厅,忽见人影晃动,一位蓝袍老者巳徐步走出滴水管下。风雷堡主立即挥手扬声道:「雷总管,快传令准备筵席迎接贵客。」

蓝袍老者微怔道:「堡主不足吩咐收拾细软的麽?」

风雷堡主道:「令使已肯惠临,不必再收拾了。」

巴大亨听他仍把自己当作黑隐令使,不便当著他的属下争辩,心头却暗自著急。被称为雷总管的蓝袍老者一听「令使高临」,急忙躬身下拜,高呼一声:「小老儿雷如雹有眼无珠,乞令使恕罪。」

人家以顶礼相见,巴大亨也急忙回拜,及至又听得一声「令使」,顿使汗毛倒竖,却不得不含糊道:「老丈切莫多礼。」

风雷堡主微笑道:「令侄十分随和,雷总管也不必多礼了,快传令设宴,并安排全班女乐。」

雷总管恭声问道:「请示设宴在何处?」

「学稼堂。」风雷堡主挥挥手,接著又说一声:「快去。」

雷总管向巴大亨深深投下一瞥,同身如飞而去。

巴大亨被人家当作「令使」款待,浑身发麻不止,暗忖一个黑鹰令使就令这位堡主低声下气,若果是黑鹰令主亲临,对方岂不要五体投地?由此可见这位堡主是卑躬曲节的小人,绝不是拂云庄主和云阳十杰那样铁铮铮的英雄人物。

再说还有女乐助兴,足见这堡主平日颐气指侄,享尽豪华,若非胡掠殷商富买,也控刮了民脂民膏,此等小人,岂值得出力援助?

他在这刹那间,思潮起伏,暗悔行事轻率,但心念一转,又觉黑鹰令主动辄将人灭门,至少也令人妻离子散,手段之辣,举世无人能及。在拂云山庄未能活捉「令使」查问,这里再度碰上,若能设计舍下一两个「令使」,问出来龙去脉,岂不是替武林做了一大事?

这样退一步想,心情顿又平伏下来,淡淡一笑道:「哇操!小可确非「令使」,请老丈收起这二个字眼。」

风雷堡主怔了一下,旋又朗笑道:「老朽早已风闻黑鹰令主御下甚严,敢情「令使」二字深犯忌讳,小侠既已吩咐下来,老朽自当遵命。」

巴大亨暗道:哇操!这还不是嘴里不说,心里说麽?

对方既已先入主见,情知辩也无用,遂并肩进入这座大厅,厅中宽敞异常,可容纳一百多桌酒席。

四壁悬有大幅字画,地面以大理石砌得不见缝隙,玉光潋艳,一派清凉,不禁微皱秀眉,暗自摇头。

风雷堡主见他神情不悦,忙又自作聪明地陪笑道:「老朽已经息隐多年,建立这座风雷堡,只不过是为当本道上朋友过访之时有个容身之地,决不敢道背令主龙心而另有图谋,万恳小侠念及全堡四百余男女了口,代向令主美言绥颊。」

巴大亨失声道:「哇操!你真罩得住!贵堡有这麽多人麽?」

风雷堡主急又抱拳当胸,惶恐地道:「虽然有四百余了口,实在全是当年售居与眷属,想令主宽大为怀,必能不计小人之过。」

巴大亨原是想到风雷堡四百多人将被黑鹰令主派来的之人屠杀,才致失惊,不料对方误以为黑鹰令主会因他啸聚而嫉忌,欲待恳切解释误会。

又想到对方既然震慑於黑鹰令主,也许甘供驱策而反脸成仇,惟有暂时将错就错,设法从中化解。当下轻轻颔首道:「小可自当全力以赴,不过,贵堡眷口仍然应即速选往别处为是。」

「是,是!」风雷堡主认为已获保全,心头大悦,满面春风道:「老朽自知小侠归报需时,当令了口先行疏散,免侄小侠为难。」

巴大亨暗自好笑,与风雷堡主一连穿越十几座广厅,来到後花园一座极幽雅精致的小间之前。

风雷堡主肃客入间,分宾主入座,一声「献茶」,立有少女娇声答应,随见两名彩衣小婢由间後莲步姗姗而出。前面引路小婢捧过同伴手中的茶盘,移步到巴大亨面前,一折柳腰,半跪下去,将茶盘高举过顶,轻吐清音道:「公子请用茶。」

巴大亨知道这是献茶礼节,立即含笑欠身,取了一杯茶放在身侧几子上,轻道一声:「免礼!」

风雷堡主欣然道:「小侠毋须和小婢们客气,失礼之处,尚望包涵。」

接著也自取一杯茶上上茶几,又道木兰,你和花兰快去请小姐过来。」

话才落,阁後传出一声轻笑道:「爹,我就在这里哩。」

风雷堡主一怔道:「红娣,你躲在这里干什么?」

「要看看来的是什麽人物,值得大开中门迎接,还要在学稼堂设宴。」声音娇美悦耳,可是「只闻楼梯响,不见人下楼。」

巴大亨恐怕难以应付这尴尬的场面,倒希望对方最好不要出来。

而风雷堡主却被女儿这几句话惊得老脸变色,望然起身,向巴大亨一揖道:「小女红娣不知礼数,请小侠无论如何包涵一二。」

巴大亨也起身还礼道:「老丈放心,小可岂敢计较?」

「包涵,包涵。」风雷堡主嚅嚅道:「老朽令小女出来相陪……」

「不必,不敢……」巴大亨也急了起来,赶忙连声推却,然而,一阵香风轻送,通往间後的小门口已现一道窈窕身影。

来的是一个年甫二八的少女,身穿大红罗衣,下萦一条莲叶玉线裙,一条金黄色绣带束在纤细的峰腰上,蛟眉泛彩,玉面含量,瑶鼻生春,樱唇吐艳,端的是艳绝尘寰。人间罕见,那双剪水双眸,狠狠地瞪著巴大亨,忽然,她竟又怔住了。

只见她低头轻弄衣角,艳脸上飞起两朵红云,幽幽道:「爹,就是这人麽?」

「还不快过来拜见小侠。」风雷堡主薄斥一句,瞥及爱女这份神态,不禁为之呆了一呆忽然若有所悟地欣然道:「江湖儿女,还要忸怩作态麽,快来陪小侠细谈,爹还得去吩附他们率领眷口回避。」

巴大亨知道这少女定是风雷堡主的爱女,所以在对方初现身时瞥了一眼之後,立即守礼望向别处。此时才转向风雷堡主道:「老丈可和令媛自去处理要务,小可在此稍待不妨。」

风雷堡主忙道:「小女理当在此相陪。」

「爹,你去吧,这里有红儿哩。」

「你要当心,不得无礼。」风雷堡主叮嘱了爱女一句,又向巴大亨拱手道:「小女儿少识浅,远语小侠多多训教。」

巴大亨忙道:「哪里话,小可………」

风雷堡主不由分说,又向爱女附耳叮嘱几句,随即疾行出厅而去。

红娣送老父离去,款款走到老父坐椅前,含笑道:「小侠请就坐。」

「姑娘先坐。」巴大亨因风雷堡主以爱女相陪,心头志及不安。

红娣含笑坐下,偷窥巴大亨一眼,艳脸又起红潮,徐徐道:「坐吧,你倒很守礼哩。」

「姑娘也毋须多礼。」

巴大亨坐同原处,两眼却望著对面壁上的字书,心里并在暗自盘算,如何不露形迹,替风雷堡扫除当夜的灾祸。

木兰,花兰两婢轻移莲步,挪到红梯身侧。

厅中虽有四人,却静寂得没有一点声音。

红娣见巴大亨不望她,胆子渐渐壮了起来,轻挥罗柚,遣走二婢,接著轻吐莺音道:「小侠看够了没有?」

巴大亨为了避免尴尬,端坐直视,可说是「视而不见」,闻声一怔,忙道:「姑娘你说什麽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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